你應該要知道的食事

【重生二部曲】漁民之子蔡登財因酒後一席心聲,引發年輕人認真以待,因此在2012年,不靠政府補助經費,出資籌措費用,讓熱血青年回鄉為蚵仔寮帶來首場「蚵寮漁村小搖滾」,直到2022年共辦理4次。在地漁民與居民起初有支持也有質疑,活動結束後,團隊更開始反思能對社區留下什麼?

採訪·撰文=張語屏

2012年一名在地的營建工程負責人蔡登財原本只是隨著心願,自掏腰包、也向在地漁民籌措款項,舉辦了非官方的「蚵寮漁村小搖滾」,卻因此意外打響了高雄市梓官小漁村「蚵仔寮」的名號,吸引了台灣南方民眾及獨立樂團進入漁村,萬人空巷,不只展開觀光漁業,也讓未被政府列入優先地方創生名單的蚵仔寮走出自行創生之路。

主業是營建工程公司負責人的蔡登財,仰賴自己尚有小成的收入,出資也向居民小額籌措捐款,辦起「蚵寮漁村小搖滾」,也為自己開啟意想不到的人生旅程。(張語屏攝)

蚵仔寮的營建工程實業家 氣魄出資自費辦理音樂祭

蔡登財的父親也是名漁夫,討海生活辛苦,不願蔡登財也過同樣生活,但他從小卻有著漁夫夢,擁有漁船和執照,不過他仍從父所願,已是成功的實業家與生意人。

回憶起在2012年意外催生的「蚵寮漁村小搖滾」音樂祭,前後不定期到2022年,一共辦理了4屆,因為不是拿取任何公部門經費,經常必須多方考量各種因素後,也因此更能隨心所欲的不定期辦理。

不懂搖滾樂 交給年輕人專業與專心辦理

「會有這場活動,是某一晚酒局裡和正想要回到家鄉的年輕人曾芷玲(Kirin)聊起的酒後心聲,蚵仔寮除了有海鮮、有美麗海景伴著夕陽,還有沙灘,若能在夏夜裡乘著海風,有人唱歌或表演,伴著音樂,該有多好。」蔡登財那時候根本不知道任何獨立音樂或樂團,但他想,當地會有許多人也會這麼幻想著。

蔡登財說,隔天酒醒,Kirin認真跑來問他是否真的要辦音樂節,兩人也就隨著心願,認真的答應對方,由蔡登財負責款項,Kirin負責聯繫樂團與活動協調,第一場就這麼熱血的登場。

「頭都洗了不得不洗乾淨」 漁村音樂祭認真起來

本來就是要讓大家來蚵仔寮開心享受的,第一場真的是開心出資、邊辦邊享受,血氣方剛,吸引眾多遊客進入小漁村裡,有人開始敲碗下一場,因此才認真思考它對漁村的影響與效果。

蔡登財說,也會有不能理解但看熱鬧的在地居民和漁民,但也有許多阿莎力的漁民支持,經常掏出口袋的費用,從500元到幾萬塊這樣小額籌措,第一場籌措到20萬元就辦起來,實際卻只花了12萬元,蔡登財笑說,「剩下的8萬怎麼辦,所以不久後又辦了一場小型的音樂祭,我們笑稱為1又2分之1的小搖滾。」

漁村因音樂祭帶來大量人潮,在地志工甚至也有許多年輕人,在連續幾日活動,自發性宣導垃圾不落地與分類,令居民印象深刻。(張語屏攝)

小心規劃每一筆捐助資金再捐款 不畏質疑聲浪

因一場音樂活動打響蚵仔寮地方名號,也吸引了北漂的在地青年返鄉,和鄉親都動起來自願參與共同經營,連總統蔡英文、先後市長都前來朝聖,活動團隊也就應運而生,「雖然不拿政府補助,但是仍會小心過濾自願捐款者,並非來者不拒,不願造成自己和地方的麻煩。」蔡登財說。

當年許多到場表演的台灣獨立樂手和樂團,如今已是身價水漲船高的響亮音樂人,日後舉辦仍然願意再度回到小漁村,然而,活動是以自籌捐款為主,就會有錢流向的質疑聲。

蔡登財說,不收取任何門票的考量層面多,只要收取門票就得有更龐大的經營團隊專責,更必須依樂團當紅費用來給付,而每年籌備自費有諸多難處,愈辦愈好就得升級音響品質,才對得起表演者,因此除了靠捐錢,也設計起周邊商品賺取活動費用,以安全而低成本搭設舞台,這樣辦起200萬元規模活動,而盈餘則捐給小太陽與衡山基金會。

因避免颱風影響,將辦理時間固定於2月28紀念假期,歷經四屆直到2022年,邀請的樂團已愈來愈大咖。(張語屏攝)

從熱鬧樂聲中反思漁村在地問題

蔡登財雖然自詡能夠不仰賴政府補助金,也能成功辦一場大型活動,但他也透徹,曲終人會散,當遊客離開,蚵仔寮的問題別人不會管,也理解在地有支持也有不理解,各種異議聲量流傳,直到音樂人巴奈向蔡登財問起,蚵仔寮是什麼時候開始流失大量的沙灘、由消波塊取而代之的問題,他才驚覺從小到大、包含兒女在此生活,每天都看著海,卻未思考過這個問題。

以日治時期漁港入口「港仔門」為基地成立協會 辦理社區文化走讀

因此同時身為蚵寮國小家長會長的蔡登財,在2018年成立「港仔門工作室協會」,也出資整建古住宅做為活動基地,除了辦理音樂祭活動,成員包含原本蚵寮漁村小搖滾承辦青年,還有熱血的赤西社區發展協會總幹事、里長劉英凱,開始追溯300多年前家族遷徒至蚵仔寮相連的赤崁故事,規劃文化地圖、辦理文化導覽半日遊及一日遊,還有在地第一個海線市集活動。

赤西里雖是蚵仔寮隔壁里,里長劉英凱關心社區也關心整個梓官發展,他以社區發展協會總幹事角色主動申請各種漁村及社文化的企畫。(張語屏攝)

劉英凱說,漁村在背海一面,也有許多未被看見的社區問題需要克服,因此當蚵寮漁村小搖滾之後帶進大量觀光潮,或是辦理導覽遊程時,對在地未知,容易闖入危險角落,因此他創台灣先例,依校園安全地圖模式,和團隊一一走訪收集並投票,申請並規劃了「社區安全地圖」。

劉英凱說起港仔門工作室協會位址與「港仔門」名稱,是蚵仔寮漁港尚未發展、日治時期的赤崁漁港入口,協會除了辦活動,也聘用大學教師成立小學堂,專門陪伴家中無人照管的小學生。

蔡登財成立「港仔門工作室協會」,聘請大學教師到協會擔任小學堂的共學導師,陪伴社區裡被忽略的學童。(張語屏攝)

不願漁村教育資源稀少偏見 影響孩童受教權

蚵仔寮文化協會理事長蔡昌杰表示,漁村教育資源較少的印象,深刻烙印在居民和外地人的腦海,也因此會有家長容易對漁村裡學校產生不信任,但像是蚵寮國小的主任,會到拍賣魚市場,專門針對下雜漁獲中是否有出現新物種,校園也經常辦理文化活動,也帶領學生走出校外,觀察自然生態與記錄。蔡登財是堅持讓自家兒女就讀在地國小和國中,身為在地人,除了關心社區裡的教育,也要發掘需要幫助的學童。

根據高雄市梓官戶政事務所統計資料,蚵仔寮的3個里包含智蚵里、信蚵里及禮蚵里,在2016年共計有8475人,雖然戶口人口數逐年減少,到2022年的8052人,蔡登財說,其實實際人數並無減少,只是遷出戶口到其他地方的人增加了,並沒有真正流失。

辦理小學堂 照顧漁村裡被忽略的孩童

較有經濟能力的家庭,為了孩童的學籍與學業需求而遷出戶口,有能力的就往外發展,但不代表留在漁村裡的孩子就要被忽視。許多由隔代教養的孩童,父母因毒品出入監獄,「如果還留在家裡給阿公阿嬤帶,不就會和他的爸媽走上同樣的路?」蔡登財認為,能接起一個孩子就盡力幫助。

因此,蔡登財以從事營建工程本業的收入,加上音樂祭後周邊活動商品的後續收益,投入做為教育基金,並且聘用大學教師,每週5天課後,在蚵仔寮陪伴在地小學生。

蔡登財說,他也與大學教師溝通好,必須從小一學童開始,一路伴學到六年級,不忍再讓被家庭遺棄的孩子,卻在小學堂因教師不斷出走、更換而二度受到傷害。

最近剛買進一艘漁船的蔡登財,正在更新漁船執照,心中仍然嚮往父親出海的漁夫夢,雖然沒有從事漁業,卻一直心繫著漁業海洋資源與生態問題,但他也未料到出資辦理「蚵寮漁村小搖滾」,為蚵仔寮帶動起觀光人潮,也開啟了社區教育與陪伴的善意大門。

審稿編輯:童儀展、林玉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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