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應該要知道的食事

早在日本時代就出現的香腸熟肉,並不等於今之北部人說的黑白切。香腸熟肉是台南人的高檔下午茶, 從前是有錢有閒的少爺才吃得起。

撰文=魚夫(作家)

早在日本時代,臺南就出現的香腸熟肉,並不等於今之北部人說的黑白切,黑白切這個詞要遲至1989年左右才出現;其次,香腸熟肉店的老闆大都得親自做料和切料,可以嚐到老闆的手藝,不若黑白切率皆由中央廚房統一製作,只管切,不必擔心食材。兩種飲食文化迥然不同,不能相提並論。

10年前初來台南,請教耆老何以稱「香腸熟肉」?熟肉指的是「金錢肉」,這一味料理起來很複雜,要用金錢來買才吃得起。那又為什麼是香腸領頭?因為做這一行,香腸做得好不好是關鍵。

為了解香腸熟肉的飲食文化,我除了到處探訪,區別細節上的不同外,也研究了台南古早料理黃婉玲女士的臉書和著作,綜合整理,得到一些初步的結論:

其1、香腸熟肉最早是挑擔叫賣的。像現在沙卡里巴裡的阿財點心店第一代詹番薯,本來幫人做外燴,因生意不好,乃向朋友全叔公學習一些香腸熟肉的做法,挑擔營生。到了第二代詹福,才慢慢找到民生路開山宮附近固定下來,戰後再移至今沙卡里巴,許多店家亦復如是。

其2、除了香腸,蟳丸和粉腸料理也可分辨出手藝高低。1936年在東門圓環開賣的黃家香腸熟肉,據聞其蟳丸裡主要成分有荸薺、螃蟹管肉,再羼入蒟蒻、鴨蛋和豆腐皮等調理,入籠床炊蒸5小時以上熟透後,切片沾蒜頭醬油尤其美味;粉腸則要以上肉,去筋、揉團、拌入紅糟,灌進鹽漬1星期後洗淨的豬腸,由於豬腸容易破碎,必須全程注意火侯,製作過程頗為辛苦,而且刀切粉腸和香腸不同,要切成1公分半左右的厚度才能嚐到肉汁的美味。

其3、這是台南人的下午茶,但卻是價格高檔的點心,從前都是阿舍才吃得起。舍者是台語「少爺」唸快一點後的合音,大少爺也可以唸成大舍,還有所謂的「清舍」,清是閒閒嘸歹誌的意思,這種有錢又有閒的人才能享受人生,才會吃成精、嘴變刁。所以要做這行,手藝要高超,會做個1、20種品相是起碼的水準。

其4、由於要準備的食材多,做這行是很辛苦的。每天一大早3、4點就得起床「做料」,上午約8點以後陸陸續續鋪陳,午後收攤。或如石舂臼清子香腸熟肉就是近午開張,晚上8點收工。其次我還仔細觀察過保安路的阿龍和海安路的阿魯,阿龍家需要4兄弟分工,阿魯那隻拿刀切料的右手免插電卻早已職業性剁個不停,所以說這行要做得下去,恆心和毅力是不可或缺的。

其5、原來傳統香腸熟肉攤不必食肉燥飯就能飽足。要在香腸熟肉攤吃飽,肉圓、米血、糯米腸等,無需喧賓奪主另外添來肉燥飯,這才是王道。

香腸熟肉是台南特有的飲食文化,仔細考究起來是殷實社會裡扎扎實實的功夫菜,如果淪為所謂的「黑白切」,那就嗚呼哀哉,尚饗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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內容來源=《臺南巷子內:移民府城10年,細說建築與美食》,遠見天下文化出版